不知从何时起,我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墙隔开了。
当朋友们热烈地讨论着某位ASMR主播的颅内按摩多么精妙,当社交媒体上充斥着“助眠”“解压”的标签,当轻柔的耳语、清脆的敲击、细腻的摩擦声被奉为治愈焦虑的良药时——我戴上耳机,调大音量,内心却毫无波澜,甚至升起一丝困惑。
那被无数人形容为“从头皮蔓延至脊椎的酥麻电流”,于我而言,只是一串串物理意义上的声音。我能够理性地分析:这是用指甲轻敲梳齿的声音,那是揉搓一块绉纱的动静。我的大脑像一个冷静的声学实验室,只负责接收和分析频率与振幅,却拒绝将它们翻译成任何愉悦或放松的情绪信号。
看着屏幕那端的主播以极致的耐心和细腻制造着各种声响,看着弹幕里飞过一排排“麻了”“太舒服了”,我像一个误入派对的局外人。我试图理解,努力共情,但最终只能确认:我的“ASMR触发器”,似乎出厂时就被设置为永久关闭。
起初,我以为是自己不够专注,或是设备不佳。我尝试了不同的视频、不同的主播、从耳语到角色扮演,从无人声的触发音到沉浸式体验。结果无一例外:内心平静,甚至因为过于安静和缓慢的节奏,偶尔会感到一丝……无聊。那种被千万人追逐的、私密而微妙的快感,于我而言,是一片情感的真空地带。
这并非一种遗憾,反倒让我获得了一种独特的观察视角。当周遭的世界沉浸在一种集体的感官体验中时,我的“无感”成了一种冷静的坐标。它让我明白,人类的感知系统是如此奇妙而个人化,被一些人奉为圭臬的体验,对另一些人而言可能只是一片寂静。我的解压方式或许在书页的墨香里,在奔跑时掠过的风声中,在完成一项工作后的心流里。
所以,当耳语的浪潮席卷世界时,我依然站在我寂静的中心。这里没有酥麻的电流,没有颅内的高潮,只有一份属于自己的、不受声响打扰的宁静。或许,对ASMR毫无反应,正是我的大脑赠予我的,一份别样的“安宁”。